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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Neroia2018/6/17首发於四合院字数:1w

最后一次——

「嗨,我是小依。」

不要问我为何要做这个工作,有时候,根本不需要理由。

「小彬,我来了,你还记得我吗?」

就像人的生理需要一样,有时候,根本不需要理由。

「怎么了?我看见你在偷笑,是吗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气若游丝的一声,他睁开没了色彩的眼睛,注视着我,断断续续呢呢喃喃的笑道「嘿,我……我刚才,梦……嘿,梦见你,你……小依。」

还记得第一次跟小彬见面,虽然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,但每一次见面的片段都很深刻,记忆犹新,历历在目——小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,但他的个性并不阴沉,反而很爱笑。无论什么时候,总会看见他的脸上挂着一道笑容,或浅浅的,或猖狂的,或含蓄的……虽然,我知道那是他的病症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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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面——

「你好,我……我叫小依。」相对比平常时候,这一刻的感觉的确很侷促拘谨。我的一对眼睛,面对着四、五个人的注视,自我被逼膨胀起来的当下,感觉一点也不好受。虽然当中大多都是认识的人,但在这个场合下碰面,始终难免让人感到尴尬。

「来,小彬。」那个老态龙锺的女人蹲了下去,倚在轮椅的扶手上说道「跟人家打一声招呼。」

那个人……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,轻快瞥我一眼之后,视线迅即游离回避,闪烁眼色不断在我和那个老女人之间徘徊,歪曲的嘴巴,就像搁浅的鱼一样开开合合,沉沉吟吟。当下,他的惊惶失措,让我顿觉得自己就像洪水猛兽般令人畏惧,而那个老女人则成了他的避风港一样。

「你,你好,呃……」踏前一步,却有想要连退两步的徬徨。

「呜呜——呜,不——」

因为这一声悲鸣,因为这一声不,这一次会面还不曾正式开始便已终结。而这刻,我只能挂上尴尬笑容,心里既感轻松而又窘困,默不作声,从这个冷清清的房间里独个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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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服务——

「叮——」电梯到达后,发出了清脆的一声。

走出电梯,才发现自己的脚步沉重得很——真想不到,自己竟然会如此紧张焦虑——尽管知道被选中了,尽管已经见面数次,尽管情况认识深了,但我从不曾跟他正式对话。甚至,只要回想起每一次见面,他焦躁不耐烦的样子,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,都令我感到迷茫困惑。

但我知道,决定选择我的人是他本人。

「咯咯——」敲了门,我屏息静气的站在酒店房间门外等候。开门的是我们的男志工……我们没有说话,只是简单的轻轻点头微笑。

「小依,你早到了呢。」说话的人,是那个搀着腋下杖的领班,亦是这个义工组织的其中一名发起人「不过我们都快搞定的了,他快洗完澡了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沉吟回应,我没再说话——酒店的房间佈局我很熟识,整理,简洁,朴实。但当下,这个房间一如往常的被佈置起来。昏黄的灯,再盖上哑色灯罩。床单不是雪白,而是垫了一件棕色被子。好几颗香薰被零零落落的置放四周,让房间弥漫一股令人窒息的香气。床角上,摆放了一盒手纸,润肤油,湿毛巾和一部小型录音机……但在大床旁边,很突兀的,还有一台挂满了塑胶袋的轮椅。

刚才为我开门的男志工,转眼间已回到他的工作岗位——此时,浴室里传来了一些吵闹声。

「好了好了!我们的主角要出场了!」领班说道。

「嘻,嘻——嘻嘻——」刺耳的笑声传来。

那个老态龙锺的女人率先出来,然后那个绻缩的佝偻身影,就在三个男志工的簇拥下缓缓出现了——目测来看,他的身体应该很轻,搞不好我一个女生也能把他抱起。但我知道要抱起他不难,难的是如何让他不感到疼痛和不快。因此,为顾及他的感受,领班才安排了三个男志工合作分工,捧着他的腋下,臀部和双腿,将他从轮椅小心奕奕的捧到浴室里,再由他的妈妈为他进行梳洗沐浴。

「嘻嘻,嘿……」那个刺耳的尖笑声,就在眼神交接的一刹那停下来了。

「那好吧,小彬!」领班搀着拐杖来到床边,笑容可掬的道「小依小姐已经来了,那……我们要走了。」

「……呜嗯,呜……」眼神闪烁,难以名状的呢喃。

这时候,他的妈妈一边为他盖上遮羞的大毛巾,一边倚在他的耳际细细碎语。

「嗯……嗯啊,妈,妈……嗯啊……」浓重的鼻音,令人听得浑身不自在。

「我们走了。」领班说毕,打眼色示意其他人一同离开的时候,这一瞬间,竟让我有种错觉……以为身处的不是酒店房间,而是殡仪大厅。令我错觉以为自己就像葬仪师一样,正在为一个已死之人,做着某种让他往生极乐的严肃而沉重的仪式。

然后,他们都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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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离开了,但我和他仍旧纹风不动——他动不了,而我举步维艰。

不要问我为何要做这个工作,有时候,根本不需要理由——我的日与夜,干的事情大同小异。所以,我才会为自己当下的踌躇不安感到苦恼,无所适从。毕竟,我的工作所接触的全是男人,而且这些男人都很好色,都很主动,都从不多加掩饰他们的狼虎之欲。

但,小彬不同。

从几次会面倾谈,从得来的资料所知,小彬今年已经三十一岁,但他从没拍过拖、谈过恋爱,至今仍是一个处男。

静默过后,我逼迫自己打破这个僵局「你……不打算跟我说些话吗?」

看着那个陈放床上的躯体,我踏前了一步,却又有想要退后两步的徬徨感。

「这里没有别人,你……」

「嗯……」单调的一声。

「嗯?」

他模糊回应的一声,着实没有意义,但却让我鼓起勇气再度走前。直至来到床边,睥睨他这个被一丝毛巾遮掩,有如枯木萎靡的身体……难以名状的感到悲从中来。为了压抑这个情绪,深呼吸一口气,侧过了身,轻轻坐在床边,跟他保持着这么近,那么远的一个距离。

「会觉得冷吗?」说着,我侧目回望那个人。

视线交接才一瞬间,他的目光又再匆忙窜逃开去……虽然感到沮丧,但这也好,至少我知道他一直都在隐隐之中注视着我,而这亦成了我在当下唯一的强心针。因此,我努力收拾心情,拿起床角上的录音机,为稍候的服务进行事前录音。

按下了开关,深呼吸一口气,我才对着录音机平静的道「今天是六月十七日的晚上七时十分,我小依,跟小彬两个人,现在正在酒店房间里进行事前的简单访谈,呃,这个…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都是我和小彬你情我愿之下而做的事情,亦没有任何金钱利益的授受,所以……」

与其说是访谈,不如说是一个声明。

「嘘……」叹了一声,我侧身靠到他的身旁,继续录音「那,小彬……说句话好吗?」

「……嗯,呜……嗯嗯……」回避的不只是录音机,更是我的接近。

「啧,呃……」对於他的畏缩态度,让我只能再次进逼「你,你随便说些什么也行的,例如……例如感想说话之类,呃,如果觉得紧张便说紧张,如果觉得期待……」

「呜呜,嗯……呜……」四肢不行,所以他能够避开的只有自己的视线。

「你……」面对他的退缩,我就像老鼠拉龟一样,无从入手,只能抱怨「小彬,如果你不说话,那,那……那这件事情没办法开始干的!」

「……呜呜,呜……」我越接近,他越退缩——甚至为了避开我,竟然拼命扭动自己的枯肢挣扎。

为了安抚他好,为了拦止他的挣扎也好,当我的手搁在他峥嵘嶙峋的胸口上时,那个颤抖,那种震动,直接而强烈的传到我的手里——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发抖,原因离不开几种,或兴奋之至,或恐惧至极,甚至是身心患病而成。

「你……你是害羞?还是感到害怕?」

「呜,嗄……呜……」

「我也一样呢。」

听见我的说话后,无声无息里,他的颤抖渐渐平伏了,呻吟慢慢缓止了——透过手心传来的粗糙触感,这一下接触,这一下抚慰,彷彿比任何的镇静剂来得更有效平伏我们俩的突兀情绪,而且刹那之间,已拉近了彼此的距离。

接触了,感受了,哪管那是崎岖不平,还是粗糙乾燥,身体仍是自然而然的动作起来。而当我的手开始游走於那个山峦起伏的胸口,细细触摸巍然不动的轮廓时,小彬的身体再次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抖,跟随我的抚摸而起,而息。

「看着我,好吗?」

「呜……」纵是闪烁,但小彬的视线终究还是停驻在我的身上。

这时候,我停下了录音,小心奕奕的把他挣扎辗转的身体调整过来,让他重回那个平躺的姿势,让他形如枯枝的双手双脚再次平放开来——当下的感觉很怪异!明明知道他是三十一岁的成年人,心智完好无损。但亲身面对下来,却有一种看待小孩子的错觉,然后,再依循这个错觉,为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感到离经叛道的荒谬。

这种人为何会有性欲?

脑海里的荒诞疑问,小彬更直率的以身体回应——毛巾之下,有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——或者,我该暂且搁下胡思乱想,好让自己回到眼前的事情,好好履行自己的工作,好好解决这个人的生理需要。因为我知道,我们二人身在此地的目的,就是为了解决性事的烦恼。

因此,我不再犹疑,手迳直的摸上那个蠢动不已的东西上。

「呜……呜呜!不,不要……」

「呃,你……你不用害怕的,你……」

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,只知道为了令到眼下的工作如期进行,我拼命揪紧那根矗立的东西,扭捏,套弄,摇晃,抽动。

「不,呜……呜呜,呜……呜呕,呜……呕,呕呕……」

「你,你,你……呃,你……」

瞧见他的挣扎抗拒,他的异常反应,我的激动蓦地消散了,但已换不来他的平伏……这个瘦骨嶙峋的身体急遽起变,一下子,四肢就像断线风筝般激烈摆动,一下子,佝偻的躯干成了熟了的虾子,不断绻曲。还来不及让我惊慌,不断抽搐痉挛的他,已经吐出了一口黄水。

「啊!」

看着那些发出酸涩气味的液体,当下,我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了……这瞬间,心里有无数念头涌上!我做错什么了吗?他要死了吗?为何他要如此激动?选择我的人不是他吗?为何明明是我在给他帮忙,给他服务,却反过来好像是我加害他的?

我要通知他们吗?我……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呢!

「嗄嗄,嗄……嗄,我,我是……」喘息之中欲言又止,小彬侧目瞪我,断断续续的说下去「是不是,是……吓,吓,吓怕你……你,嗄……了?」

「呃?有谁能不被吓怕?但……

「我,我……嗄,很,很……」

「……嗯?」他在跟我说话吗?

「很……很怕,怕……所以,所,所以……吐,吐……」断续的言语过后,闪烁畏缩的眼神再一次回到我的脸上。

这刻的心情很荒诞,一方面,还没平伏如坐云霄飞车的惶恐思绪,另一方面,却为我们的对话终於开始了而感到欣慰——尽管我跟小彬见面不下数次,但亦只有片言只字的对话。虽然这一次的对话不见得有多少意义,但已是最有内容的第一次。

「我,嘿……你,你怕,怕的话……可,可以……可以走,走的……」终於说完了,小彬的脸上亦挂上了一个很虚的笑容,就好像在说:不用怕,我习惯了。

而这一个讯号,象徵着一个关系的终结——电话拨出了,领班、志工和他的妈妈迅速赶回来了,而后发生的事,已没有我的事儿。当我看着他们忙於处理善后,忙於治理调适,忙於各种慰问道歉的时候,我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站在很远很远的距离上看待这个事情……或者深究原因,我的害怕,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残障人仕,而是他的围墙。那道围墙就像他肌肤的触感一样,满佈鳞角,粗糙棘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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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次——

「怎么了?我看见你在偷笑,是吗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气若游丝的一声,他睁开没了色彩的眼睛,注视着我,断断续续呢呢喃喃的笑道「嘿,我……我刚才,梦……嘿,梦见你,你……小依。」

小彬今年已经三十三岁,他从没拍过拖、谈过恋爱,至今仍是一个处男——但在标籤这个身份之前,他是一个残障者,重度残障者——我不认识他的伤病,只知道他是一个无法自理的人。身体瘦骨嶙峋,形销骨立,四肢形同摆设,有如枯枝,动不了,但有感觉,而且最容易感觉得到的是疼痛和麻痺。而他每一天的所谓生活,就是无了无期的疼痛和麻痺,除此以外,他大抵上跟植物人无异。

「梦见我?你很想念我吗?」坐在他的床边,我瞇上眼睛含笑说道。

「……嘿,我,我最……最想念小依。」他的笑容很虚,就像明明是快乐得很,但只是皮笑肉不笑一样。

然后,他每一天的所谓生活,就是接受我们视之为特别待遇,他们视之为日常的必然事情——吃喝住行,没哪样是不需要劳烦别人帮忙。因为肌肉退化,只能饭来张口,但吃的喝的基本上都是足够赖以维生但平淡无味的流质食物。亦因为四肢不行,不是躺着度日,就是择个良辰吉日让人为他推个轮椅,才能一探病床以外的世界。

「啧,死色鬼。」说着,我轻轻挑逗他的鼻头,挖苦他道「整天只想着坏坏的事情呢。」

「嘿嘿——嘿,嘿——不,嘿,不是的!嘿——」虚弱笑声的衬托下,是一张无法羞涩的僵硬脸孔,五官似是被扭成一团,嘴巴歪歪斜斜,两眼一大一小的睁着,丑怪得很,但无阻他对我豁然说出心底说话「嘿嘿,我真的,我……嘿,真的很想,想念……小依,小依。」

因为重度残障,因为无法自理,吃喝住行都得借助外力,所以,就算是个人最隐私的大小二便,亦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……呃,不对!

「嗯!好了好了,我知道了。」说着,我轻轻一瞥藏在单薄被子下的佝偻身体——无法平放伸展的下身,瘦削的双腿腿弯不自然的绻曲起来……而在那里,却有一个微微隆起之物把被子撑了起来,状如火山初成,似在瞬间就要拔地而起一样。

「嘿嘿,小,小依……今天,很,很漂亮,嘿……」如今,他已经不会回避眼神,直截了当的注视着我。

若要把他们形容为一个人,其实不太贴切——只有站在足够远的距离上,他们才会被称之为人——例如刻板过时的法律上,把他们视作人看待,或者虚妄浮薄的道德上,他们亦被视作人看待。

「哼,懂得卖口乖了?谁教你的?」说着,我一边含笑注视他,一边轻解罗衣,脱下外套,然后偎身下去躺在他的身旁——香精油的薰香,沐浴乳的清新和苦涩呛鼻的药臭味全部混杂起来,一下子攻入鼻腔。但我没有退避,反而靠得更近,把脸颊贴在他骨瘦如柴的臂上,亦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皮包骨的胸怀上,轻轻柔柔的抚摸他的身体。

「嘿嘿,很,很痒——嘿,嘿——痒,嘿嘿,很——很,很痒——」呢喃着,小彬的身体传来隐约颤抖,似是挣扎,似是回避。同时间,那个小火山亦在这个峥嵘嶙峋的贫瘠土地上缓缓隆起。

只不过,当那个距离拉得足够近的时候,例如,当你得要亲身营营役役不辞劳苦照料他们的时候,当你感受到、明白到照料他们是如何艰苦吃力的一件事情时,他们就会突然成了次一等的物种,或是一件死物,或更甚者,只是圈养起来的一头牲畜——为了方便照料,他们身边的围栏门槛都得被拆除,身上衣物都得穿最简单的款式,剥削了选择权,削弱了挣扎能力,笼统称之为人的尊严私隐都得折衷摒弃。

「洗了澡,全身都香香的呢。」我轻轻挪动身子,把我和小彬的距离拉得更近。

「对,嘿——对,对喔——」假的!不管怎么洗涤,他的身上都弥漫着一阵药醰子的苦涩臭味,而且背上和臀部的褥疮都在发出一股呛鼻的烂肉味道。

而当尊严私隐都得舍弃的时候——所有能够构成一个完人的东西,他们从此不能拥有——他们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人吗?

「呵呵,怎样?觉得爽吗?」

「嘿,爽……嘿!嘿……但,但很,嘿……很痒……」

亦因此,当需求层次还停留在最低一层上挣扎的时候,当三餐二便都已变得奢侈的时候,当人的尊严都得摒弃的时候,人的性欲,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事情——因为需要被照料,还凭什么大谈尊严、隐私?因为照料的人都劳累得不似人形,苦不堪言,被照料者哪里还有资格奢望得到性欲上的发泄?还能活着就该要感恩了,知道吗!

「老实告诉我,是不是很想要了?」

「嘿……不,不是……」

因为要学懂感恩,所以不能有奢侈要求,不能有污秽思想,不能有踰越行为……但,人的性欲不是与生俱来的一件事情吗?那不是很基本的一件事情吗?大多动物还需要发情的季节才有繁衍后代的想法行为,但,人类不同,人类是少数为了快乐、为了愉悦而干这个事情的生物来的。

「说谎,你那里不是已经硬了起来吗?死色鬼!」说着,我轻碰他胯下那个小帐篷的顶端。

「嘿,嘿嘿……嘿嘿……」羞笑的瞬间,他的身体再次传来一阵颤抖。

每个人都有如此需要,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,亦有同样渴求,被亲近、被关怀、被疼爱、被拥抱。换言之,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——何来污秽?

「讨厌喔,只是在笑,弄得好像人家很下流一样的。」

「不,不……嘿,不是的,我……嘿嘿,很,很想,嘿,想要……」

而且要说污秽的话?到底是性爱的真确意义污秽一些?还是人们标籤这个行为、邪魔化这个行为的想法眼光来得更污秽一些?他们不就是一味公开对性爱这件事情口诛笔伐的同时,却又在私底下从中作乐享受吗?哪管在他们身下的是妻子、情人、小三、妓女,甚至是像我这种跑私钟的兼职女友……换了人,做的不也是同一件事情而已,不是吗?

「哼!」听见小彬如此说了,我这才故作姿态的道「都说了你是死色鬼了。」

「嘿嘿,嘿!嘿,嘿嘿!」当下,小彬只管以笑遮羞。

虽然,曾几何时,当我站於足够远的距离上看的时候,我也曾经冒起同样的疑问——这些人有性欲的吗?他们需要发泄的吗?身体已经这样子了,为何还会想干那些事情喔?他们应该安守本份,应该……啧!他们应该安守怎么样的本份?怎样的安守才合乎本份?如果因为身障,他们就该安守本份的话,那不就是说,身体健全的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意妄为了吗?

「只管在笑喔,讨厌鬼。」

「嘿——嘿嘿——嘿,嘿——」越是羞涩,小彬的脸容越是扭曲。

如果身障是一道鸿沟的话,那,只要有人愿意承受同样的标籤、同样的鄙视,不顾一切跨过这道鸿沟,总该行了吧?

「那……」沉吟喃着,我的手亦悄悄钻进单薄被子里,轻轻摸上那根抖动抖动的东西,续道「我们开始了,好吗?」

「嘿嘿……嗄,嗯……」把它包围的一刻,小彬的全身上下,甚至声音气息都在发抖。

只是这一次,已是我和小彬的第三次接触——亦是最后一次了。

「这样子觉得舒服吗?」轻轻爱抚起来了,他的阳具亦渐渐变得更硬了。

「很舒,嗄,很……很,嗄,很舒,舒……嗄嗄……」舒服二字,从没能够豁达脱口说出——就像他的人生一样。

接触过的这些人当中,直呼舒服、大喊很爽的大有人在。只是,很多只是干了一次后便从此失联,有说是感到污秽,有说是感到难堪,有说是感到不安,有说是从此感到满足。但更多的是,三次机会里的头两次都花完了,而为了把最好的东西留在最后一刻才享用,所以他们断然决定把最后一次机会,留待生命即将完结之前的短促时光里才再履行……至少,他们是如此述说的。

「啧,色鬼。」呢喃过后,我暂时停下了套弄,撑着身体坐了起来,把那个用作遮羞的被子掀开了,让那根昂然高举的包茎阳具暴露出来——这里只有我和小彬而已,我和他之间不需要遮私隐羞,只需要坦诚相待,玉帛相见。毕竟,谈情说性,从来不是一件需要隐藏的秽事。

「嘿嘿,小依……小,嘿,小依……很,很美……嘿嘿,很像,像……天使……」在小彬的热情注视下,我把上衣和胸罩都一一脱下来了,然后提起那只骨瘦如柴的手。

而小彬的病已经持续了二十一年,换句话说,也折磨了他足足二十一个年头。这些年里的每一天,有哪一天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?我想应该没有吧!就算有,亦是十根指头能数出来的事情而已——病床,疼痛,药物,冷落,歧视,唾弃……这些都是他的世界里的日常。无法自给自足,无法自理的他,只能接受别人的恩惠,哪管喜欢与否,哪管选择与否,哪管接受与否。

「……啧!你见过天使了吗?」说着,我把小彬的手引领来到我的胸部上。

「嗯,见……见,见过……」小彬的眼睛溜转,虚笑道「他,嘿,他……他们,们……嘿,在,嘿嘿……在等……等我……」

如果没人照料,他就像一件死物被冷落一角——对的,要是没有其他人在,小彬什么都做不了。别说是像一般正常男生自渎这回事,就连大小二便,甚至想喝一口水也无法办到。这样的他就只能躺在那里,伴着失禁的排泄物,褥疮渗出的血水……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吗?如果生而为人,确实有那么一点意义存在的话,那,小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?

「嗯——嗯啊——」纵使微乎其微,但敏感的乳房仍能感到他的手指正在挣扎,正在抖动,正在感受我这颗悬在胸前软呼呼的白晰脂肪。

「嘿嘿!叫,嘿……嘿,叫声,很……嘿嘿,很色……」乐不可支的笑声下,是一张扭曲的脸容……很丑,但很温柔。

我想,如果二十一年是足够长的一个时间,那,小彬应该早已认清这个真相了——他的存在意义,就是没有意义——亦因此,在经历了如此漫长而痛苦的所谓人生旅途之后,时至今日,他才决定把自己的存在完全抹杀掉,以不再存在来换取一点点的意义。

「嗯啊——因为你摸得人家很舒服喔,嗯——」

「嘿嘿,嘿……嘿,嘿……嘿……」

他选择了安乐死——纵使法律反对,纵使社会反对,纵使大家都忙着争议违反人性、违反道德,纵使这个世界不允许他寻求主动的死亡方法,但他仍是很积极的以消极方法来实践他自己的死亡——只要终止疗程,只要不再服药,一天是一天,一星期是一星期,一个月是一个月。只要没有维生仪器,没有药物缓解病情,过不多久,小彬终将死去,而且是在缓慢而痛苦的疼痛煎熬中死去。

「嗯,嗯——嗯啊,嗯——嗯啊——」屏息静气里,我的手再次回到他的阳具上继续爱抚,同时轻轻的躺下去,身贴身,脸贴脸,以柔软细嫩的肌肤来跟那个峥嵘嶙峋的身体互相抵触,互相慰藉。

「嘿嘿……嗄,嗯……嘿,小,小依……」

而我,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才主动提出为他进行最后一次性服务。

「嗯嗯,嗯——呼,嗯——」

「嗄……嗄,嗄……嗄嗄……」套弄得越是起劲,小彬的呼气声越是急促。

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过客,无法为他的人生添加多少意义,退一万步来说,这个行为甚至谈不上是什么帮忙——当面对生死抉择时,世间一切都只是身外物,对吧。决意寻死的人,就像闷烧的一个火头,而我的存在之於他的痛苦,只是杯水车薪,只是为一场转瞬就要烧通天的滔天大火浇上一杯子水的事情而已。

「嗯嗯,嗯——嗯,啧——啧啧——」合上了眼,放任自己,轻吻这张乾枯龟裂的脸。

「嗄嗄……嗄,嗄……嗄……」

这个世界是否公道?我不清楚……我只知道它对他已经太坏了!他承受的痛苦亦太多了!所以我只是想尽一点力,哪管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刹那,哪管只是聊胜於无的快感,我也想让他感受得到,生而为人不需抱歉的枕藉快慰。

「啧——啧啧——啧,啧——」越吻下去,我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。

「嗯,嗄……嗄,嗄……嗯啊,嗄……」

矛盾的想法突然浮现——这一方面,很想让他从人生里仅有的性事之中,感受到痛快淋漓的愉悦快感;另一方面,却奢望为他的享受,多延续哪管只是一分一秒。让他真真切切再体会一次,人们为了这个愉悦瞬间而身心癫狂不已,费尽心力,花尽钱财,但仍然求之若渴,趋之若鹜的一件事情。

「嗯——嗯啊,嗯——啊,啊——」没因没由,但我仍然在小彬的耳际喊出娇喘叫声。

「嗄嗄,嗄……嗄嗄,嗄嗄……嗄嗄……」

当下,我的手随着这个矛盾想法,就像连接上了一个椭圆形的齿轮般,快的时候很快,慢的时候很慢。

「嗯嗯,嗯……呜,呜嗯……嗯,呜……呜哇……」套弄起来,他龟头上分泌出来的前列腺液,比我眼角渗出的泪水还要来得汹涌,转眼间,已经沾满了我的虎口。

「嗄,小,小……嗄嗄,小,嗄……嗄嗄,小依,嗄嗄……嗄嗄……」

但,我只能陪他到这里,毕竟有些事不可以——人的一生总是逃不过生离死别的喜愁哀乐,但讽刺的是,相逢时的愉悦,总是蓦地消散无踪。与之相比,离别时的伤感,更显得绵远流长。

「呜嗯……呜哇,呜……」我知道不应该哭,更明白小彬需要的不是我的怜悯「嗯,呜……嗯啊,啊……」

「小,小依……嗯,嗯嗄……小依……」尽管颤抖,粗糙,但小彬仍很努力的把我搂着。

纵使没有被爱的资格,纵使求不到别人的爱,但作为一个人,应该永远还有爱人的资格,因为这是生而为人最大的权利。因此,纵使没有选择如何出生的权利,但作为一个人,亦应该有选择如何死去的权利……至少,那是小彬最该拥有的权利。

「嗯?」

「我……我,我……爱,爱你……嘿,可……可,可以……吗?」

他的爱我有权拒绝,却不能否定。

「呜……当然可以。」说罢,我轻轻的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。

「嗯嗄,嗄……嗄嗄,哈……」小彬不再说话,沉浸於虚弱喘息之中,静静享受他人生里的最后一次性高潮。

瞬间,小彬的脸容绷紧,五官似要扭成一团,身体状如抽搐的抖动起来,放在我腰间的手似要掐进我的肌肤里……紧接而来的一瞬间,那些浓浊的淡黄色精液就像涌泉一样,从我的指间,从那颗马眼之中,汹涌喷发而出,一波又一波的,全都飞溅到我们俩的身体上。

「……爽吗?」

「嗄,嗯嗯……很,嗄,很爽……」这一刻的小彬,纵使虚弱,纵使气力不继,但却比刚才更有光采,更像一个人的模样。断断续续的喘息里,他以真切的笑容续道「多,多谢,嗄……你,嗯……让我,我可以,嗄,可以像……像个男子汉,嗄,走……走下去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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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,是我和小彬的最后见面……在那之后,他遵从医生的建议回到医院,在医疗人员的观察下,在最亲最爱的家人陪伴下,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。

七天后,小彬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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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故事纯属虚构创作,其中人物、名称、剧情并不反映真实事件,如有雷同,实属巧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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